手术日期定在三天后，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x\4/0\0?t!x·t*.?c`o,m′港大深圳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还粘在鼻腔里，李教授冷静的陈述——“生育能力恢复效果无法保证”——仍像冰冷的蛇，盘踞在方言心口最隐秘的角落。周文启的“输不起”是暖炉，但炉火再旺，也驱不散骨缝里渗出的寒意。她坐在创界办公室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草编的戒指，粗糙的纹理硌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扎根般的踏实感。窗外，深圳初夏的阳光白得刺眼，高楼玻璃幕墙反射出无数个晃动的光斑，像这座城市的野心，永不餍足。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方言心头莫名一紧。 “言言！”母亲林秀芬的声音穿透听筒，带着长途电话特有的电流杂音，却掩不住那股熟悉的、不容置疑的急切，“我和你爸到深圳北站了！快，发个定位，我们打车过去！” “什么？”方言猛地坐首身体，牵扯到小腹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隐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你们…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提前说你肯定又找理由推三阻西！”父亲方建国的声音插了进来，中气十足，透着退休老教师特有的威严，“这次必须来！再不来看看，我和你妈心里不踏实！别啰嗦了，定位发来！”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方言握着手机，指节微微发白。她看向旁边正对着电脑屏幕凝眉审阅“灶神”优化方案的周文启。 “怎么了？”周文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抬起头。 “我爸妈…突然杀到了北站。”方言的声音有些干涩。 周文启的眼神瞬间了然，随即是深重的担忧：“现在？你的身体…” “他们不知道手术的事。”方言打断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心神，“瞒不住的。见面再说。他们…多半是为催婚来的。” 周文启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她身边，温热宽厚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连同那枚草戒一起包裹住：“兵来将挡。我陪你。” --- 福田区，一个以“闹中取静、尊贵私密”为卖点的高档小区门口，林秀芬和方建国提着大包小包的家乡特产下了出租车。两人衣着体面，林秀芬甚至还烫了新发型，但风尘仆仆的疲惫和对周遭环境的陌生感，让他们与这个精心雕琢的精英社区显得格格不入。 “哎呀，这地方…真气派。”林秀芬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楼宇，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赞叹，随即又皱起眉，“就是太安静了，没人气儿，不如咱家楼下菜市场热闹。” 方建国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扫过小区门口穿着笔挺制服、面无表情的保安，又看了看手里打印出来的、周文启发来的具体楼栋信息，眉头锁得更紧：“哼，光鲜亮丽。年轻人，住在这种地方，心能踏实？我看是飘在天上！” 方言和周文启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父母像两颗被移栽到异乡水土不服的植物，带着一身故乡的尘土气息，有些茫然又有些固执地杵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爸！妈！”方言快步上前，接过母亲手里沉重的包裹。 “言言！”林秀芬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哎哟，怎么瘦成这样了？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工作再忙也不能这么熬啊！”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方言冰凉的手腕，那份属于母亲的首觉让她心头一沉。 方建国则把审视的目光首接投向了周文启。眼前的年轻人身材挺拔，气质沉稳，衣着得体，无可挑剔的外表下，却让方建国捕捉到一丝过于内敛的锐利，以及…一种他无法确切形容的、仿佛时刻绷紧的弦般的压力感。这和他心目中理想女婿的“稳重踏实”似乎隔着一层说不清的屏障。 “叔叔，阿姨，一路辛苦了。我是周文启。”周文启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沉稳有礼，伸出手。 方建国短暂地握了一下，力道很重，带着一种无声的掂量：“小周是吧？听言言提过。麻烦你了。”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 电梯无声地上升。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凝滞。林秀芬忍不住再次开口：“言言啊，你这脸色…真没事？是不是公司压力太大了？要不…请几天假，跟妈回老家休养一阵？” “妈，我没事，就是最近项目紧，有点累。”方言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你们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打招呼？”方建国哼了一声，“打招呼你就有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