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辉工厂的粉尘似乎己渗入骨髓。-d_q~s?x.s`.`c`o!m!方言坐在恒创靠窗的工位上,指尖无意识划过键盘缝隙里残留的灰白色颗粒,那是两天前从东莞带回的“纪念品”。窗外,深圳的钢铁森林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锐利的光,与记忆中工厂惨白灯管下女工们空洞麻木的眼神重叠,切割着她的神经。小腹深处,那道未愈的伤口在恒温空调房里隐隐抽痛,像一枚埋进血肉的倒刺,时刻提醒她现实的重量。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一个名字:周文启。 “方便说话?”言简意赅的文字,带着他一贯的克制。 方言起身,走向消防通道。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隔绝了格子间的低语与键盘敲击声,只有排风扇低沉的嗡鸣在空旷的水泥楼梯间回荡。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周总。” “方言,”周文启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低沉清晰,像一股穿透迷雾的稳定气流,“宏远项目落地在即,鑫辉的环保数据,我这边有些眉目了。”他顿了一下,并非卖关子,而是在斟酌措辞,“问题不小,根子在他们的废水处理系统形同虚设,原始记录造假。赵志强急着让你去,恐怕是想在爆雷前,找个足够份量的‘执行负责人’顶在最前面。” 方言后背抵上冰凉的防火门,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渗入皮肤。她闭上眼,鑫辉废水池边那个叫阿娣的小女孩惊恐的眼睛、张经理额头的冷汗、赵志强嫌恶的嘴脸,清晰得刺目。喉咙有些发紧:“证据…坐实了?” “关键证据链还在收,但方向不会错。”周文启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力量,“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底,在恒创,每一步都要留痕,尤其是涉及鑫辉的任何签字确认。赵志强现在把你当缓冲垫,也是灭火器。” “明白。”方言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却也让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在赵志强和陈薇编织的网里,她早己不是懵懂猎物,而是被迫学会在毒蛛环伺中织就自己的丝线,坚韧,且带刺。 短暂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电流声滋滋作响。就在方言以为对话结束时,周文启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冷硬,多了些沉甸甸的郑重: “另外,有件更重要的事,想当面和你谈。” 他报出一个地址——华侨城创意园北区B6栋。 “今天下午三点,方便吗?”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那个深灰色几何头像背后的人,那个在她暴雨天桥崩溃时递来“冷光也是光”的人,那个在冰冷工厂之夜用“改变能改变的,至少不被改变”将她从虚无深渊拉回的人…此刻抛出的“更重要的事”,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扩散至西肢百骸。 “好。”方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之下有暗流涌动。 推开“创界”共享办公空间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恒创格子间里无处不在的压抑与鑫辉工厂里令人窒息的浑浊。 挑高近十米的旧厂房空间被巧妙分割,裸露的粗砺红砖墙、纵横交错的银色通风管道、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构成了硬朗的骨架。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入,在磨砂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新鲜烘焙咖啡豆的焦香、绿植清新的水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由无数个专注个体汇聚而成的“场”——一种低频率却充满生机的嗡嗡声,是键盘敲击、低声讨论、白板笔划过光滑表面的沙沙声、甚至偶尔爆发出的小声欢呼或争论的混合体。 没有恒创那种等级分明的格子囚笼,开放工位区错落有致,有人戴着降噪耳机沉浸在自己的屏幕世界,有人三三两两聚在懒人沙发或高脚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激烈比划。墙壁不再是冰冷的装饰,而是巨大的思维导图、潦草的设计草图、色彩跳跃的用户旅程图,甚至钉着几件奇形怪状的3D打印原型。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旁若无人地踱步,跃上一个堆满电子元件的桌面,蜷在一位头发乱糟糟的工程师手边打起了呼噜。 活力,像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窜动。专注,则沉淀为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质地。方言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恍惚,仿佛从一片精心修饰却死气沉沉的盆景,骤然踏入了野蛮生长、生机勃勃的热带雨林。 “方小姐?这边。”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方言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墨绿色工装连体裤、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快步走来,笑容爽朗,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她胸前挂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工牌,上面是激光雕